在全面抗战初期,文学运动的基本主题是描写新人成长,歌颂新的民族性格的孕育和形成。它集中表现为两个侧面:一是正面描写国民党爱国官兵的英勇抗敌,慷慨赴死,塑造在旧军队中蜕变的新军人典型。这些作品多以松沪抗战、台儿庄战役为题材背景,小说方面有丘东平的《一个连长的遭遇》,萧乾的《刘粹刚之死》;报告文学有骆宾基的《救护车里的血》、《我有右胳膊就行》、《在夜的交通线上》、丘东平的《第七连》、《我们在那里打了败仗》等。二是表现民众的抗战热情,尤其是农民在抗日烽火中的锻炼成长。突出的作品有曹白的报告文学集《呼吸》,姚雪垠的短篇小说《差半车麦秸》,中篇《牛全德和红萝卜》,吴组缃的长篇《山洪》等。此外,巴金的《火》和茅盾的《第一阶段的故事》等也有相当影响。这些作品以其强烈的现实性、战斗性,忠实地记录了民族的情绪,没有忧郁感伤,也没有技巧的玩弄,但缺少史诗般的宏大深刻。
以武汉失陷和皖南事变为转折点,抗战文学的主题风格也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而开始显示出其史诗般的浓郁、凝重和博大。暴露国民党统治下政治、社会的黑暗成为这一时期最重要的文学主题。茅盾的《腐蚀》以敏锐的政治嗅觉,通过被腐蚀下水的女特务赵惠明的心灵告白,深刻地暴露了国民党特务统治的血腥罪行和顽固坚持分裂政治路线的反动行径。手法新奇别致,用笔含蓄曲折,文辞机智闪烁,注重氛围的渲染和时序的颠倒错杂,隐喻、暗示、象征的广泛运用使小说扑朔迷离,神秘幽凄。宋之的《雾重庆》则以沉痛愤慨的心情描写了知识分子因禁不住环境的压迫和诱惑而没落。骆宾基的《北望园的春天》以感伤的抒情笔法描写在卑微平凡的生活重压下的知识分子孤寂灰暗的心理。巴金的《寒夜》也表现小人物被生活毁灭的悲剧。艾芜的《丰饶的原野》、《故乡》、《山野》等则暴露了国民党统治下四川乡村政权的腐败和堕落。沙汀的《防空——在堪察加的一角》、《在其香居茶馆里》、《联保主任的消遣》等作品以辛辣的笔触,讽刺了国民党后方统治的黑暗,对那些借抗战以营私、大发国难财的基层官吏和土豪劣绅的可憎、可笑、可鄙之处发掘出来,投以毁灭性的笑。1942年,他还写出了著名的长篇小说《淘金记》。小说以开采烧箕背金矿的事件为线索,写土豪劣绅们为发国难财而掀起的内讧,刻画和展示了各具性格的地方阶级群丑图,同时它还是一幅乡土气息十分浓郁的四川农村风俗画。“野草”作家群的夏衍、聂绀弩、宋云彬、孟超等人的杂文在新时代下也显示出勃勃生机。他们谈天说地,论古道今,明是非,论逆顺,辨邪正,既鞭挞了现实的丑恶,也揭破了历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