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所说的三点是分别说明,道理却是一贯的。能够透彻了以上的三点,便发为事功,施诸化育,无往而不可。所以《中庸》对至诚作这样的结论: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夫焉有所倚”,是说无所倚著于外物,就是说只有表现一己的“诚”,便可达到上述的目的。
二、致曲
《中庸》一面用全力说明至诚之道,一面又说明致曲之道,其处心积虑,可谓无微不至。《中庸》说: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致曲”谓由表现一端的“诚”,以达到“诚”的全体。“致”有“推广”、“扩充”之意,“曲”有“一端”、“一偏”之意,“致曲”谓由一端扩充到全体,由一偏推广到一般。孟子认恻隐之心为仁之端,羞恶之心为义之端,辞让之心为礼之端,是非之心为智之端。如果这四端能扩而充之,便足以保四海。这是孟子所认定的四端。若在《中庸》,则以为只须把一端扩充,便可以推广到全体。因为这一端也是全体的“诚”的一部分,所谓“曲能有诚”,这一端的“诚”虽是全体的“诚”的一部分,却是这一部分也含有全体的“诚”的本质,所以也能达到“至诚”的境界,也能造到“化”的功用。但由一端的“诚”达到“能化”,须经过怎样的路径呢?《中庸》以为“诚”是有诸中必形诸外的,所以“诚则形”。既已发而为形,也就可以见到形后面的性。孟子说:“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践形”即是践性,因为性著于形。所以《中庸》说:“形则著。”既已性著于形,则由形的显著即有一种教诲人的力量。孟子说:“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不屑之教诲”,即是示以不屑教诲的“形”,与以不屑教诲的颜色。明是修道,示道可由教而入,所以说“自明诚谓之教”。这段话是说由形的显著可以有“明示人”、“昭示人”的效能。所谓“著则明”,既已明示于人,便容易使人发生感动;既已发生感动,便容易由感动而起变异,既已起了变异,便可使之同化。这是说明由一端的“诚”而到“化”的过程。如果已经到了“化”的境地,便由一端的“诚”达到全体的“诚”了。可见“致曲”亦能达到全体的“诚”。其实“致曲”的功夫,虽不比至诚之道高明,却是比至诚之道重要,因为在一般的人,只能望其“致曲”。如果人人能表现一端的“诚”,则充满宇宙之内,便无往而非“诚”了。孟子说:“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这不是很显明地说明“致曲”的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