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身子虽是动不得,然而心里却是明白的。心想,害病不要紧,害病在这一所空楼上,假使现在咽了气死了过去,又有谁人知道?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为什么嫖娼嫖成这个样子,还是对人示威呢?还是自己对自己泄愤呢?自己死了,也吓不了人家一眨眼。自己走错了,大可以回头,又何必拼命地再向错路上走。然而这一些事情,都是为了那个米锦华女士,设若没有她那一幕恋爱剧,决计不会使自己变更态度的。我若是病好过来了,一定要对付这女人一些手段……
一个人想了又恨,恨了又悔,在痛苦之中,加上这种错综的思想,身体就更是受创。到了次日早上,那老听差推门进来,一眼看到,就哎呀了一声道:“黄先生!你的脸色更坏了。只一晚上的工夫,你就瘦成这个样子,简直另变了一个人了。”惜时道:“是吗?也应该的,昨天晚上,我一夜烧到大天亮,人事不知。”老听差说着话,鼻子又耸了两耸,问道:“呀!这屋子里怎么有这样浓厚的气味,你别是打了什么药针吧!”惜时道:“没有呀!”
老听差看看惜时床上的情形,鼻子又耸着嗅了一嗅,因道:“这没有错的。从前我伺候过一位周先生,也是害这样的病,后来打了一针,大烧一夜,小便出来,痰桶子里都是那药味,我这样一大把年纪的人,你还瞒我做什么?告诉了我,我也有个照应呀!昨天你要是告诉了我,我就会在楼上伺候你了。在外边做客的人,总得保重身体,一天有了病,千万也别瞒着人,要不然,那是自己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