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楼看见地上一片狼藉,麻将牌也没收。他将屋子收拾了一番后,儿子和儿媳妇房里还没动静。
他打开门,外面的霜很大,像下了一场小雪。走几步,踩得霜花吱吱响。他站在门口扭了几下腰。正扭得起劲,忽听见牛棚里一片哗哗响。他忙停下来,转身朝牛棚走。边走边骂:“触人佬,你狗日的怎么学会在屋里屙尿了?”
胡长升将牛牵到粪垱边,让它将剩下的半截尿屙完。然后牵着它到畈中间的一口塘里饮水。
田野中间很空旷,一层雾薄薄地弥漫着。四周看不到一点动静。
黄牯饮完水,瘦瘦的身子变粗壮了些。它从塘里爬上岸时,胡长升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牵着一头水牛过来了。
他在塘边等了一阵,当看清来人时,忍不住大叫起来:“德权!德权!”
叫德权的人一愣后也叫道:“长升,你这老东西怎么舍得回呀!”
二人走碰面,先是互相取笑一通。
胡长升说:“你还是这么勤快,这几年我不在家,村里的劳模一定是你了。”
德权叹口气说:“我哪有那个本领,没批评我是落后分子就谢天谢地了!”
胡长升说:“你不当劳模,我想不出还有别人能当。”
德权说:“世道变了,往日那一套全作废了。如今谁的钱多,谁就当劳模;谁会搞歪门邪道赚钱,就让谁当干部。种田的事没人提,要提也是应付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