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部分苦力,挑夫,拉夫,黄包车夫都是江北人。阿徐是这可怜的一群里边的新参加者。一抬头,他存身在闸北那头,一条水沟旁的芦苇棚中,靠近一间茅屋,屋子里已经住着阿徐的一个乡亲。当他到上海的时候,身上只剩不到一块钱的零钱;245个铜板;而在上海,那时工作非常难找。
在那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农村的阿徐,是一个单纯的人,他的头脑很简单,不能够同时思考好几桩事情。如果他粜了他的好米以后去买自己吃的坏米,他很快地去买坏米;但是,如果他必须同时买祭祖用的红纸和蜡烛,他就做不到。他得先把米带回家,然后,想起了红纸,他买了红纸,带回家,再出去买蜡烛。
这并不是因为他比别人笨些,只不过他没有文化,不会动脑筋。
相反,他的身体很结实,肌肉鼓起。但是在乡下,这有什么用处呢?因为在他耕种的贫瘠的土地上,连付清租税的本钱都捞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