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龟缩在洞里,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话,说些秘密性质的话。不说话的时候,我们就手拉着手静默着。也有时候,我们会没来由地害怕,这样的时候田晓慧就不把黑狗赶走,让它陪伴我们。如果是已经把它赶走了,田晓慧就会爬出洞口,露出脑袋,小声地唤几声,黑狗就会跑过来,很讨好地钻进洞来,偎在我们身边,黑狗很愿意做这样的事,总是招之即来。
春天的时候田晓慧把辫子剪掉了,剪了一个短头发,是那种在电影上看到过的“五四时期”女学生留的发式,额前一撮刘海儿,脑后的头发齐着耳根剪下去。但镇上的理发店技术欠佳,理得不是很标准,走了样,从后面看上去像是顶着一个黑色小帽盔。
田晓慧顶着这个小帽盔来我家,我立刻动心也要剪一个这样的头发,却遭到了我妈的反对,我妈认为这样的短头发不好看,只有像刘清凤那样的长辫子才好看,所以不同意我剪掉辫子。可我不在意好看不好看,我只想跟田晓慧保持一致。
这件事我妈十分起劲地表示反对,我看出来她不单是因为短发不好看,还因为她不愿意我和田晓慧保持一致。“不许你剪!”我妈说,她当然认为她有权决定我的发式。我虽然不认为我妈有权力决定我的发式,但如果我妈不给我两元钱的理发费我就没法去镇上剪,所以决定权最终还是在我妈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