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子正和鱼贩子在讲价钱,倒没有理会有人打量他。他弯下腰去,蹲在阶沿石上,向鱼篮里张望了道:“这条鲢鱼拿来煮豆腐吃,那是非常好,但不知新不新鲜?”他说时,拔出烟袋纸煤筒里的烟签子,拨开了鱼鳃看看。鱼贩子嚷道:“先生,你不要拿烟签子乱戳,我还要卖给别人呢。”那小胡子捧着水烟袋站起来道:“你叫什么?我有钱买东西,当然要看个好坏。你接连在我家卖了三四天鱼了。每天都要销你五六角钱的鱼,这样的好主顾,你不愿拉住吗?过两天我们这里还要大办酒席,和你要做好几十块钱的生意呢。”正说时,那人后面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立刻接了嘴道:“你不要这样瞎说,人家不知道,倒以为我们家里真有什么喜事。”那小胡子道:“赵次长说了,要在我们家里请一回客。”
王狗子老远地看了去,已知道这家伙就是许樵隐说时,他已经缓缓地踱着步子由他家门口踱了过去。远处有几棵路树,簇拥了一堆半黄的树叶子,斜对了这大门。他就走到那里,背靠了树干,两手环抱在怀里,对这里出神。他也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时候,却见何德厚一溜歪斜地由那门里走出来,正向着这里走。王狗子要闪开时,他已先看见了,老远地抬起手来招了招,叫道:“狗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和童老五那家伙是好朋友,你遇到了他,你不要告诉他看见了我。”王狗子等他到了前面,见他两脸腮通红,眼睛成了朱砂染的,老远地便有一股酒气送了过来,就忍不住笑道:“我睡了一觉,酒也不过是刚刚才醒,又遇到你这个醉虫。不要信口胡说了,回家睡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