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问题都是所谓事后王奎的胡思乱想。在做爱的过程中,脑子里却因地制宜地充满了这个小县城的人物形象:竹器店铺探出脑袋的老板娘,旅馆大堂里坐着打哈欠的服务员,电梯里其他楼层其他房间的女155人,当然还有三年前矜持的大表妹和可爱的小表妹……总之,人的大脑容量远远超于我们的想象力。
因为做爱,床被弄脏了,起码高敏这么看。在她的催促下,他们又换到了另一张床睡觉。在这张床上,王奎中断了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开始感受小县城夜晚与上海的不同。窗外没有什么车辆行驶的声音,半掩的窗帘外也没有刺人眼目的灯光。昆虫的鸣声就像在他们房间的角落里,而远处的狗叫,根据经验应该是村庄里的那种狗,而绝非出自那些蓬头垢面穿着睡衣出门的妇女们所牵的狗之口。它们发现了什么?一个通奸者刚刚回家?或者一个偷鸡的人不慎暴露了自己?甚至,一个老人刚刚停止了呼吸,奔丧的脚步在村道上疾行?
第二天将近中午,刚刚起床,张亮就敲门了。洗漱完毕,三个人就去吃饭。
三年前,张亮带王奎去吃过一家小馆子。这家馆子是老县城一条巷子里的一户人家。旧式民居,厅堂里就两张桌子。老头当厨师,老太太当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儿媳则在厅堂后面的天井里择洗菜蔬。人员就这么多,规模就这么大。在记忆中,饭菜好吃得不得了,而且很便宜。但张亮认为路略远,不如就近解决,而且附近有一家他觉得也不错的馆子。王奎当然也会在心里反问自己,难道真的好吃吗?兴许是你被这种形式(家庭、清代古宅、家常菜)所迷惑,而事实并非如此。但他还是坚持要去,因为在来的火车上,王奎就在高敏面前对这个家庭小饭馆絮叨不已,不吃一下是不行的。张亮只好带路。不过,当他们赶到那条巷子,发现这条巷子一个人也没有。人去屋空,硕大而丑陋的“拆”字遍布每一堵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