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说:“邵大侠不能算是冤死。”
高拱反驳道:“邵大侠弄了劣质棉布是真,但他是倒贴银钱办这件事。真正贪墨的是武清伯李伟,中饱私囊者稳踞高位,倒贴银钱者反而命丧九泉。你说,这还不是千古奇冤?”
至于邵大侠为何千里送老猿,张居正认为必有说法。高拱道:“邵大侠知道老夫是属猴的,故以这只老猴儿相赠。另外,猴生性好斗,属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类角色。邵大侠担心我这只老猴子秉性不改,送这只老猴子来大概是想提醒咱。其实他这个提醒是多余的。咱一个村夫野老,还能跟谁斗呢?”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几样家常菜摆在桌上,高拱与张居正两人对酌。高拱呷了一口酒,迟疑道:“叔大,皇上和李太后,还生老夫的气吗?”张居正叹一口气,点一点头算是做答。高拱垂下眼睑,伤感地说:“看来,咱高某在有生之年,是看不见皇上与太后回心转意的时候了。”
张居正欲劝慰:“玄老,你不要过于灰心……”高拱点点头,摆手道:“叔大,我不是灰心,对于过去的一切,换了谁都无能为力,当然,而今的天下在你的治理底下已然是一派开平景象,你当首辅确实比我合适,这一点我心知肚明。皇上还是一个世事未谙的毛头小伙,李太后仅是一妇人,这万历新政,要是没有你,怎么得以推行。相比之下我就越发的不甘心。”高拱停住不说,两人交换了几盏薄酒,高拱才又开口道:“叔大,我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活了将近七十年,咱不得不认命。富贵祸福皆由天定,人生太无常了!今有一事相托,不知叔大肯不肯援之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