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把这个梦讲给多多听。她很喜欢,一听我讲这个故事就笑,像个孩子。直到她笑得自己都没有力气了,笑得我骨头都酥软了,我也没明白,这个梦有什么是地方好笑的。然而,这个梦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从那时起,我便有了一个新的外号,那是专属于她的亲昵称呼。多多唤我“哮天”。全世界,全太阳系,全宇宙,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叫我,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这么叫我。每当我为了逗她开心,向她讲起这个梦,多多总是说:“傻呀,哮天,你看见地球只有一半,那是因为你把它吃了。”有时,我会佯怒,死命反驳,说自己才不是狗呢,何况哮天犬吃的是月亮;但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一方面既庆幸于自己不像狗一样有尾巴,以免暴露了内心的愉悦;另一方面又懊恼于自己并不是真的哮天犬,不能替她吃掉天上这轮令她害怕的月亮。其实,我很喜欢她这样叫我。这个专属于她的称呼,带来一种完美无瑕的亲密感。
圣诞节快到了,十二月接近尾声。这一个月来,我们所有人都住在幽闭的单间里,被每天定点服药的闹钟吵得神经紧张。这里是月球,一个离家几十万公里的地方。当最初的那种新奇感褪去后,月球开始显得一无是处起来。在这样一种孤立无援的处境中,我们的一日三餐被安排好了,活动范围也局限于一个可控的与世隔绝的泡泡当中,几乎无法进行有利于身心健康的社交。病人们对外界失去了兴趣。我们的内心,被一种晕眩的黑暗的漩涡撕扯。有时,吃过晚饭后,才七点多,人们便陆陆续续回房间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