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变得越来越不想出门,他感觉日常商品和公共设施对正在变小的自己越来越不友好。这种被遗弃的沮丧感缠绕着他,消磨着他的行动力。每天饭店的后厨会偷运出来一些剩饭剩菜,用还算便宜的价格卖给房客们。记者只能要到大得像锅铲一样的勺子吃饭,但是餐盘和里面装的东西却没有相应放大,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对着这套奇异的餐具手足无措。
记者对面的房间住着一个总是脸色发红的无业男人,是那种不断内耗的血色。每天叫卖的餐车推过走廊的时候,是那个男人的房门唯一会敞开一道口子的时候。他的钱只够买一点点食物,掏钱的手指上指甲乌黑乌黑的,有时他只是看看,什么食物也不买。记者试图望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然而他的目光只要和谁一接触上就会惊慌地缩回去。通常情况下,他的目光焦距只在距离自己几寸远的范围内燃烧,就像一团自发的火焰将自己包裹起来。记者几次伸头看到,除他房间的床上摆着一本旧书和几张旧报纸外,几乎是空荡荡的。除此之外能够想到的事情是,男人每天就躺在那张床上,无所事事,望着天花板靠幻想度日,像风干的泡沫一样渐渐消瘦缩小。记者试图尽量自然地跟过去想多看一眼房间深处,但男人已经走回房间并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