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看到了,太太!”可怜的音乐家声音异样的说着,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个礼。
他费了好大的劲走回诺曼地街,靠在许模克肩上的重量,使德国人觉得他是硬撑在那里不让自己倒下来。跟这位太太的相遇,仿佛听到了睡在上帝脚下的羔羊的判决;而这是天上最后的判决,因为羔羊是可怜虫的天使,平民的象征。两个朋友一声不出的回到家里。人生有些情形,你只能觉得有个朋友在你身边;说出安慰的话只能剌痛创口,显出它的深度。在此你们可以看到,老钢琴家天生是个友谊的象征;无微不至的体贴,表示他象饱经忧患的人一样,知道怎样应付旁人的痛苦。
这次散步是邦斯老人最后的一次。他一场病没有完全好,又害了另一场病。本是多血质兼胆质的人,胆汁进到血里去了,他患着剧烈的肝脏炎。这是他一辈子仅有的两场病,所以他没有相熟的医生。忠心而懂事的西卜太太,开头是凭她的好意,甚至还带着点儿母性,把本区的医生给找了来。
二七 从忧郁变为黄疸病
在巴黎,每个区域都有一个医生,他的姓名住址只有下等阶级,小布尔乔亚,和门房知道,所以大家管他叫做本区医生。这种医生既管接生,也管放血,在医学界的地位等于分类广告上招聘或应征的打杂的用人。他人缘很好,因为对穷人不得不慈悲,靠老经验得来的本领也不能算坏。西卜太太陪着来的波冷医生,许模克一见面就认得了。他不大在意的听着老音乐家的诉苦,说身上痒得他整夜的搔,直搔到失去了知觉。眼睛的神气和四周那圈发黄的皮色,跟上述的症象恰好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