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丝一旦弄明白约拿斯的兴趣只在绘画上,她就抛开文学,随即转而热衷于造型艺术,出入于博物馆和画展,拉着约拿斯一起跑。约拿斯看不大懂同代人画的是什么,身为艺术家,这么单纯不免有点尴尬。不过,他颇为宽慰的是,有关他这门艺术的情况,他无不了然于胸了。不错,他刚刚看到的画作,到了明天,他甚至连画家的名字都会忘掉。然而,路易丝说的也在理,斩钉截铁地提醒他,她早在热衷于文学期间,就确信一点:其实人什么也不会忘记。毫无疑问,福星又在保佑约拿斯可以问心无愧,既信赖记忆,又得遗忘之便。
当然,路易丝的无私奉献,在约拿斯的日常生活中,发出奇珍异宝的最绚烂的光辉。这位善天使免除他购置鞋子和衣物之苦:对任何正常的男人来说,购物势必缩减本来就极为短暂的生命。她毅然决然,独自承受消磨时间的机器千百种发明,从晦涩难懂的社会保险单,一直到不断变换花样的纳税条例。“是呀,”拉多说道,“这没得说。可是,她总不能代替你去诊所看牙吧。”她替代不了,然而,她打电话约诊,选定最方便的看牙时间;她还清理四马力的小轿车,预订去度假的旅馆客房,购买家用煤,亲自去选购约拿斯渴望馈赠的礼品,挑选并分送给人鲜花;有时晚上还抽出时间,趁约拿斯不在,去他房间给他铺好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