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了省钱起见,正希望有合作社供给他们平价日用品,怎么说是在他们头上打主意?”华傲霜觉得自己所说的不忍,乃是心里头一句实在的话,唐先生是只在表面上说理,那自然是差之太远。但他表面这个合理的说法,又是不能否认的。否认起来,那是拆穿西洋镜了。于是默然地走了几步路才点着头道:“唐先生说的是。”唐子安觉得她所说的空泛,不着边际,同时也就感到她今日有点神志不定,便想起她今天来谈了一阵王玉莲,好像不是偶然的。是了,王小姐曾写信来告诉过,苏伴云现时正和她补功课。前些日子,苏伴云到这里来,华小姐和他过从很密,有人竟疑心这老处女有点儿转变。于今她注意着王玉莲,还到她家里去过,那必是为着苏先生了。这么一想通,一连串地推测起来,那竟是极合理的,倒不由得暗中好笑,也就忘了和华傲霜说话。
大家默然地走了一阵,还是她感到不大妥,找了一句话问道:“洪安东先生的大小姐,现在快复原了,唐先生知道吗?”唐子安道:“知道的,不过他受了这样一个卖书的大刺激,他决计改行了。”华傲霜不想又听到改行的一个消息了,这倒引起了趣味,因道:“是吗?昨天遇到他,并不曾听到他表示这个意思呀。”唐子安道:“他虽然有这个决心,也不能见了人就说。”说着话时,又慢慢走近了唐先生家门口,远远见他两个大点的孩子,正蹲在地上和泥巴,继续了他们父亲的工作。华傲霜就不愿再向他家走了,在小路分岔处站住了脚,问道:“洪先生改行,改成哪一行呢?我们这种人改来改去,反正离不开一支笔,于今靠一支笔吃饭,任何职业也都是一样的穷呀。”唐子安笑着叹了口气道:“有道是饥不择食,也顾不了许多。”华傲霜听他这话,好像是说洪安东已不打算靠笔吃饭,而且所改的职业,也不怎样高明。正想再问一句,可是那边两个和泥巴的孩子,有一个哇哇地哭了起来,正是有个孩子两手插入泥浆里,拔不出来,另一个孩子在拉着。唐先生回头看到了这情形,也来不及和华傲霜打招呼,拔步就向他家里跑了去。她呆望了一会儿,却也只好抽身走去。但她对于鸽子笼的那番思虑,却丝毫不曾减少。她想着洪安东也要改行了,虽不知道他改的是什么行,总不会还是靠拿笔杆吃饭吧?这件事,倒也值得向他去探听探听,多少还可以做自己一个参考;反正今天心里有点心绪不宁,回家枯坐,更显得不安。就找着洪先生去谈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