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上去艺术味儿十足的招牌——无疑,也是画乔治酒店招牌的那个家伙画的——挂出了人行道:
温迪茶馆
早咖啡
家里做的糕点
茶馆!
我觉得除了种子铺,假如换成了别的店面,如肉铺或者五金店,我受到的震惊也会跟这个一样。就因为你碰巧生在某栋房子里,你就觉得它一辈子都是你的,这想法真荒唐。这地方跟它的名字是相符的。窗户上挂着蓝色的窗帘,橱窗里放着一两个蛋糕,这种蛋糕浑身上下糊着一层巧克力,只在上面插着一个核桃。我进去了。说真的,我不想喝茶,但得看看里面。
很显然,他们把原来的铺子和客厅都改成了茶馆。至于后院,过去是堆放垃圾的地方,父亲常在那儿开一小块地,种点草,如今都铺上了砖,摆着几把木质桌子,木头上还带着树皮,还种着几株绣球花,装饰得挺漂亮。我穿过客厅,更多的幻影浮现出来。钢琴,墙上贴着的经文,两把粗糙而古老的红色扶手椅,每逢礼拜天下午,父亲和母亲就坐在里边,在壁炉两侧,读《人物》和《世界新闻》。他们把客厅装饰得比乔治酒店更古朴,带活动桌腿的桌子,生铁锻造的枝形吊灯,墙上还挂着白镴盘子等等。他们总是想方设法把这间带有艺术气息的茶馆弄得暗暗的,你注意到这个了吗?我想这或许也是古朴的一部分吧。屋内没有侍者,只有一位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年轻女士,她迎接了我,脸上露着不快。我要了杯茶,十分钟她才给我送来。你是知道那种茶的,味道淡得不行,让你联想到白开水,唉,加点牛奶就好些了。我坐的地方,差不多刚好是父亲当年放扶手椅的地方。我几乎还能听到他当年读报纸的声音,他从《人物》上选出一个段落,读着,内容不外乎是新型飞机、一位被鲸鱼吞掉的小伙儿这类东西。我坐在那儿,心中涌出一个很特别的想法,我觉得我在做伪证,他们一旦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就会把我踢出去,与此同时,我又有一种渴望,想告诉人家我就是在这儿出生的,我属于这栋房子,或者更确切地说(我的真实感受),这栋房子属于我。除了我,再没有别的人喝茶。穿粉红色睡衣的年轻女士此刻正在窗前晃荡,我能看出来,要是我没在,她准会一直站在那儿剔牙。我咬了一口她为我拿过来的蛋糕。家里做的蛋糕!的确是家里做的。用人用黄油和鸡蛋的替代品在家里做的。到了最后,我不得不说话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