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张纸,密密麻麻地,已经被我写满了字。
那个聋子,再次接过我的笔,将那张纸翻过来,又写的是:我要找一位专治耳聋的老气功师……
我又写的是:我记得本市晚报介绍过一位专治耳聋的老气功师,听说死了。死于中耳癌。你不妨到报社去问问,乘三站下车,路左……
一抹失望掠过那聋子的脸膛,他收好纸条,感激地握了握我的手。
售票员也对我满目敬意,瞧我的神态像瞧着转世的雷锋。
我心里倏地产生一个怪想法——要是立刻地,所有的人都一齐变成了聋子多好?那么,他们的思维逻辑一定会是——渐渐忘却语言习惯,而不得不依赖于纸笔。再无人跟我说话,我也就不必不安于哪一天被指出是聋子这样一个事实。你看,此时此刻,仅仅因为另一个聋子的存在,我在满车厢的人眼中,不是明明的不是聋子吗?他们不是以称赞的目光向我表示敬意吗?……
一、二、三……
如果这么着,他们一齐都变成聋子,他们一定都会虔诚地作证,还有一个人不是聋子——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