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姨像一名刑满释放的女犯低着头走在冷清的婺城小路的边缘。她似乎看见很多年以前的老爹也是这样走过这段路。那年月,老爹还能从监狱回家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老爹只是众多从犯中的一份子,主犯是那位年轻的兽医,他用一把老旧的阉猪刀捅死了一对通奸男女中的男方,将那一场十多个人的狂欢推向了最高潮。如果不是联防队及时干预,局面还将进一步失控。年轻兽医是子承父业,早在第二性征发育成熟前就看过无数动物交配的场面了。有一次午休,兽医撞见爷爷和奶奶在床上过夫妻生活,他撂下一句,又不能下崽,何苦浪费这个时间。爷爷奶奶面红耳赤,又好气又好笑,巴望着时间教会这个狗兔崽子。等到兽医进入青春期,阉猪阉鸡的技术早已炉火纯青,另一方面他似乎仇恨一切两性行为,变成了一个以整肃婺城风气为己任,以捉奸为乐的性冷淡。据说,年轻兽医毫无悔意,枪毙前还在高呼那对狗男女的名字,而老爹躲在家里,连鸡也不敢杀了,晚年甚至戒一切荤腥。
黄阿姨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响起一阵敲门声。黄阿姨想了一下才开门,一个年轻和尚主动出示佛学院毕业证证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和尚,声称自己很少下山,皆因冬天北山不通电,山上酷寒难耐,他才下山到附近的供电所求援。供电所表示愿意出人工免费帮他们安装维护,但是电线、开关、电器设备需寺里自行承担,这些年香火不怎么旺,附近的居士都不大到北山做贡献了,和尚已经独自在婺城游说多日,想赶在年关之前讨点买电器开关线路的香火钱。和尚说着从袍子里掏出一张锦旗的照片,酒红色的绒布上用黄字裱着:“送菩萨顶聚财殿:有求必应,心想事成……”落款是婺城东升路上的一家专营狗肉煲的小饭馆。黄阿姨把相片和毕业证还给和尚,说,我信上帝的,全能的父,创造天地的主。和尚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