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关闭了这家医院,因为脱敏疗法虽然行之有效,但劳民伤财。回到地球后,我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得知她已投入工作,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社交网络上,你很容易就能窥见一个人的生活细节。她总是能比我更好地应付现实。我知道她养了猫,知道她有了新的对象,知道她如今每天都不缺玫瑰,知道有人每天都会帮她买早餐。我知道那个人本该是我。那个献上玫瑰、围着她旋转的人本该是我。有一种关系已经失衡。月亮坏了。我们不再势均力敌,不再针锋相对。我们不是黑暗里向着彼此靠近的那两个人,不会在苍白而死寂的月海边漫步,不能向对方展示那枚藏在舌头下的秘密胶囊,我们从未一起看过午夜场的电影,我们的玫瑰也永远不会开花。我们是相交的两条线段,在短暂的相遇后,朝着与彼无关的未来飞逝。我们不再是同一束光的两道影子。她已是一束光,而我一辈子也许都只能在阴影里游荡。
傍晚,我们在湖边吃晚餐。一个小姑娘捧着一束玫瑰走过来,问道:
“哥哥,你要给姐姐买一束花吗?”
我后知后觉地看着她。
她说:“不用了。”
小姑娘走了,带走了我的花束。
我们没再提起月球上的那朵玫瑰,只要她不问,即使后来它真的盛开了,我也不会告诉她。野玫瑰色泽黯淡,开得丑陋,只是一个永远不会有结果的花骨朵儿。这真的没必要。我们并肩站在湖边等待月亮。夜幕很快降临。在地球上,月亮是这般小,这般微不足道,就像有人在天上点了一盏小夜灯。月亮因过分遥远而显得美好。它还没掉下来呢,我就开始怀念它了。在湖的另一边,伴着钢琴声,一个女中音唱起了康果尔德的《月亮,你又这样再次升起》,调子听起来很悲伤,水汽打湿了她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