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他在屋子里是带生气带踱着闲步,不过他想虽这样地想,到了夜深人静,回想到在家乡那种家庭乐趣,觉得回家去,就是不读书,光享受田园的乐趣,也比任何流浪的生活为强。如其不然,北京的同乡,向来没有什么情可言,若是都和仲掌柜的这样对待我,我又怎么办呢?下午空兴奋了一阵子,到了这时,又是勇气全无。况且以认识的人而论,算是仲掌柜最熟,仲掌柜都不肯有一点帮忙的表示,其余的同乡,又何消说得,这样看起来,愈是无路了。不过自己假如愿丢面子的话,也不算走到了绝路,领着仲掌柜一张三等火车票,回家乡去就是了。他一个人如此翻来覆去地想着,又是一宿没睡。
次日醒来,屋子里冷冰冰地,由被里伸头向外张望,那个烧煤球的白炉子,冷静无烟地放在屋子中间。这个样子,分明是茶房没有添火,少不得就提高嗓子喊了一阵,许久许久,才听到茶房在外面答应了个“喂”字。许久许久,才推着房门,人也不进来,伸了个头问道:“什么事?”惜时道:“怎么回事?今天这时候了,还不和我笼火。”茶房道:“账房里间说,你的房饭钱过日子了。不肯垫煤钱,您自己买煤球来笼罢!”说毕,再也不说第二句,将房门向里一推,缩转身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