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的作品,我仅能依我个人的观感抒示一二,不敢妄肆评议。我觉得他的作品唯一的特征正和他的性格完全相同,“深仇、含蓄,而无丝毫牵强猥俗”。他能以简单轻快的方法表现细腻深厚的情绪,超越的感受力与表现力使他的作品含有极强的永久性。在技术方面他已将东西美学的特征体味融合,兼施并治;在他的画面上,我们同时看到东方的含蓄纯厚的线条美,和西方的准确的写实美,而其情愫并不因顾求技术上的完整有所遗漏,在那些完美的结构中所蕴藏着的,正是他特有的深沉潜蛰的沉默。那沉默在画幅上常像荒漠中仅有的一朵鲜花,有似钢琴诗人肖邦的忧郁孤洁的情调(风景画),有时又在明快的章法中暗示着无涯的凄凉(人体画),像莫扎特把淡寞的哀感隐藏在畅朗的快适外形中一般。节制、精练的手腕使他从不肯有丝毫夸张的表现。但在目前奔腾喧扰的艺坛中,他将以最大的沉默驱散那些纷黯的云翳,建造起两片地域与两个时代间光明的桥梁,可惜他在那桥梁尚未完工的时候却已撒手!这是何等令人痛心的永无补偿的损失啊!
我们沉浸在目前臭腐的浊流中,挣扎摸索,时刻想抓住真理的灵光,急切地需要明锐稳静的善性和奋斗的气流为我们先导,减轻我们心灵上所感到的重压,使我们有所凭藉,使我们的勇气永永不竭……现在这凭藉被造物之神剥夺了!我们应当悲伤长号,抚膺疾首!不为旁人,仅仅为了我们自己!仅仅为了我们自己!